宁轩听完了内戒院的规矩,过了午便被带到陆霖的院子里,随侍们托着一匣子的刑具放在一旁,宁轩乖巧地跪在春凳旁的蒲团上,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陆霖躲在帘子后面,不敢出去。
两人不久前才见过一次。那一次,他为了圆了赵靖澜的心愿诓骗宁轩,对他说靖王即便是以“私奴”的名义娶了他,也会敬他重他,还把象征着王妃的信物给了宁轩,让宁轩信以为真。不知道昨晚有没有露馅?
他倒是不怕赵靖澜怪罪,毕竟那东西早已随手赏了他,主人说不定都忘记了,他担心的是宁轩知道事情的真相,再不愿交他这个朋友了。
他待他不薄,他于心有愧。
“陆公子。”遂月侧头看见他,唤了一声。
他不得不从纬帐后出来,与跪在地上轻轻抬头的宁轩打了个照面。
宁轩的气色比之前在病中好多了,皮肤白里透红,整个人褪去了杀伐果断地戾气,楚楚可怜。
“奴才见过陆公子。”宁轩率先开口问安。
一句话将陆霖震得头皮发麻,他怎么担得起这样的称呼。
“你们、你们先下去。”陆霖惊慌失措地屏退了众人,待大门一关,便三两步蹲下来扶起宁轩:“你快起来。”
宁轩跪得死死地,一动不动:“奴才不懂规矩,陆公子不用刑调教,怎么还让我起来?”
陆霖被呕出内伤:“你别这么说,快起来。”
宁轩盯着他不动。
陆霖跪下来:“对不起……我、我也不知道会这样……你先起来……”
宁轩面无表情,瞪着他不松口。
“我、我……”陆霖笨嘴拙舌,道歉的话说了几遍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,手忙脚乱地从屋子里拖出一个箩筐,“这是窖藏了三十年的西域葡萄酒,女儿红,之前gui兹进贡的水晶杯……”
陆霖一夜没有睡,良心备受煎熬,一边是焦心的妒忌,一边是深切的愧疚,他辗转反侧,好不容易熬到天明,上午听了席容的回禀,知道宁轩下午要来,连忙将自己藏起来的好吃的好玩的搜罗出来。
他从篮子里拿出酒、骨牌、九连环……像逗小孩儿一样准备拿这些招待宁轩,却不敢直视宁轩的眼睛。
宁轩看着他笨拙地讨好,看到积木时实在憋不住了,“噗”地一声笑出来:“难不成你将我骗进王府,就是为了陪你玩的?”
陆霖猛然摇头:“不、不是的……”
他羞红了一张俊脸,后知后觉发现宁轩并没有生气。
宁轩目光上瞟,打量着铺着软垫的主位,意思是:“我坐这儿?”
“你坐!”陆霖察言观色,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软垫,还怕不够软又塞了个枕头,伺候他坐下来。
宁轩也不客气,挪着屁股半跪着趴了上去。
原本该跪在地上的小小私奴大大咧咧地鸠占鹊巢、窝在软塌上,陆霖不以为意,饱含期待地看着他。
“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屁股被打得多惨?”宁轩说了一句,立刻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,“你那什么主人,脱了衣服简直就是禽兽!”
陆霖无地自容地低下头,一边羞愧一边庆幸。
“我、我给你揉揉腰?”
“嗯哼。”宁轩心安理得,于他而言赵靖澜不过是个巩固地位的工具,即便他睡了自己,两人也只是单纯的rou体关系。
“啊!”陆霖突然“啊”地一声想起什么: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他转身到了房内,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四五个瓶瓶罐罐,一股脑地装进一个小布袋里:“这些你带回去。你身上用的那些都是次品,用我这些吧。”
“伤药还有次不次的说法。”宁轩明知故问道。
“有、有的。”陆霖心虚道,他早上听说了内戒院要给宁轩用成瘾的媚药,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靖王,只能偷偷把干净的药给宁轩,让他自己小心些。
宁轩接过药,轻轻一笑:“还是陆哥对我好。”
陆霖的心头大事解决了一桩,突然觉得另一桩也没那么难受了,眼底有了微光,开心道:“主子只是床上凶,床下却是温柔的……只要听话的话就没事了,他、他也不是真的凶,只是他喜欢玩这些……”
“那些刑具,你打算怎么交差?”
“你喜欢用什么?我报上去。他们不会验我打的伤,主子也不管这些。”陆霖深谙内戒院的规矩,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。
"我不试,怎么知道喜欢什么?"宁轩歪头。
两人登时四目相对,大小瞪小眼。
陆霖尴尬道:“那、那……屁股上rou多,打起来没那么疼,你、你要不……”
“要不什么?”宁轩调戏道。
"砰——"
大门轰然被推开,两人惊讶地往外望去,赵靖澜背着手站在门口,两人的谈话不知被听去了多少。
陆霖心道不好,立刻站起来双膝跪地:“主子……”
宁轩看来者不善,也立刻爬起来跪到地上。
赵靖澜不发一言迈步进来,待坐定后才冷冷开口:“你们两关系这么好?”
陆霖伺候了这么多年,熟知赵靖澜的脾气,他膝行两步:“世子身上伤痕累累,奴才不敢再用刑了……是奴才不好,请主子责罚。”
“是不敢还是不想?”赵靖澜冷声道。
“主子……”小狗又委委屈屈地看着他,不想打人的意思很明显。
“他舍不得对你动手,你呢?”赵靖澜对着宁轩问到。
宁轩莫名其妙:“主子有什么吩咐,奴才无有不从。”
赵靖澜握住陆霖扒拉着他的右腿的手,对着宁轩说道:“去挑一件你用得趁手的刑具。”
宁轩看不懂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,狐疑地往上看了一眼,靖王宠爱私奴陆霖天下皆知,从前见陆霖时,这呆子满眼的迷恋,显然被靖王“娇生惯养”,加上后宅里遂月的话,宁轩几乎可以想象得到,变态王爷舍不得对小情人动手,自然将暴虐的脾性发泄在后院的私奴身上。
总不至于对着陆霖,他也能像对自己那样残忍粗暴?
他怀疑归怀疑,身体却听话地很,立刻站起来,从匣子里选了件看起来不太疼的羊皮小鞭,双手奉上:“主子。”
“还不脱裤子?”赵靖澜对着陆霖道。
陆霖向来令行禁止,此时却一动不动,哀求的眼神望向主人。
赵靖澜无动于衷:“矫情什么?裤子脱了,xue心掰开,他不懂规矩你也不懂?”
宁轩眉头一跳,哪见过赵靖澜这样呵斥陆霖,总感觉他关上门就变了个样子,陆霖更是惊慌失措:“主子,奴才知错了,求主子、求您了……”
赵靖澜不轻不重地踹他一脚,让他滚进房里,又伸手抢过过宁轩递上来的鞭子,进了内堂。显然在这一刻,跪在地上的小世子和犯了错的小狗,还是小狗更好玩一些。
“唔!”
房间内很快传来响亮的抽打,陆霖叫了地给自己上药。
赵靖澜取了药膏在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揉开,一边涂一边吹开,陆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跪着,也不喊疼、也不乱说话。
“主子,太后宣您进宫呢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陆霖低下头,想开口、最后却忍住了。
赵靖澜揉了好一会儿,突然发问:“你觉得宁轩是个聪明人吗?”
陆霖点点头。
“他既然聪明,怎么会猜不到我想让他做什么?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,说不定今日还要利用我来给他立威,你说他该不该杀?”
陆霖心里一惊,咽了咽口水道:“主子真想杀他,就不会这样问我了?”
赵靖澜立刻扬起手作势要扇陆霖。
陆霖脖子一缩,最后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巴掌。
“滚。”
陆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主子,磕了个头轻手轻脚地告退了。
赵靖澜见他举止恭敬,忍不住想到陆霖总是这样本分妥帖、谨慎沉稳,胜过某人十倍不止。
可他为什么偏偏忍不住想他?
前天在花厅上,原本只是想演个戏让连郡王等人知道两人关系不好,没想到这小子什么都敢说,大逆不道又嚣张跋扈,若不是碍于外人在场,早将他绑起来狠狠打一顿了。
就不该容忍他半分,更不该把虎符顺手塞给他,应该拿鞭子捅穿这贱货的yInxue,让他一辈子只能哭着求饶。
赵靖澜越想越气,那天晚上原本是去兴师问罪,没想到对方若无其事,此时再发火未免有失风度,不得已将怒火强压了下来,没想到这小孩儿又来那一出,认错认得飞快,还腆着xue就知道勾人。
最可恨的是前脚认了错,后脚就敢进宫给自己捣乱。
昨日暗卫传来消息他还不敢相信,没想到这小子是真敢。
好。
好得很。
赵靖澜“啪”地一声,将折断的毛笔捏成碎渣:“来人,更衣,入宫。”
入了宫,宁轩和暗磲都在,宁轩时隔一日再次见到赵靖澜,许是知道自己坏了他的好事,低着头没有主动搭话。
太后宣召完,连郡王了却一桩差事喜出望外,邀着几人一同出了宫,一路寒暄直到宫门口,颜惠先行告辞,连郡王刚要走时,几个宗正寺的小吏却迎面走来。
“靖王殿下、郡王,大理寺卿赵大人有一纸诉状,还请两位过目。”
宁轩皱起眉头,当下觉得不对。
连郡王看完诉状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王爷,这……”
赵靖澜早有预料,随口说道:“堂兄是宗正寺卿,该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
连郡王神色一凛,立刻吩咐道:“来人,将私奴宁轩立刻收押到祠堂,等候发落!”
两边侍卫正要上前拿人。
“你敢!”宁轩一声清喝,挑了挑眉眼,周身内劲流转,骇得侍卫们没敢再动。
正当剑拔弩张之时,宁轩后退一步,在赵靖澜面前跪了下来,面色委屈:“昨日事出有因,赵广承对奴才出言不逊,奴才是您的私奴,他敢言语冒犯就是对您不敬,奴才自己受辱无关紧要,怎能容忍他欺凌主子,奴才出手教训,废了他的男根,不过小惩大诫。”
这话一出,宫门口的侍卫无不一脸惊讶。
“没有禀告主子便动用私刑,请主子责罚。”宁轩俯身拜倒。
“你、你……”连郡王指着宁轩气到发抖,他以私奴身份以下犯上,原本就犯了“大不敬”的罪过,动的还是赵广承的命根子,便是处以极刑都不为过,如今却被他三言两语颠倒黑白,怎能不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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