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笑话他的,言扶不管。九块九怎么了,九块九也不耽误言扶穿着浅粉色的派大星拖鞋,坐在池礼的身边,盘算着家里的食材,给池礼煮汤喝。言扶:“甜口的,或者咸口的。甜口的,就煮苹果梨子蜂蜜水,咸口的,就煮豆芽豆腐汤。”苹果是他俩上周买的,池礼没吃完。梨子是昨天言扶用拼多多的多多买菜抢的,四颗梨子只要两毛。蜂蜜是从家里带来的,池礼的舅姥爷是养蜂的,都是很好的土蜂蜜。豆芽是池礼他们班同学自己发豆芽发的,送了池礼一小塑料袋,他们还没吃完。豆腐就是之前言扶去学校附近的早市,买的内酯豆腐。对于池礼的冰箱库存,言扶比他自己都清楚。池礼看着他,面色没动,心里却软软的。软软的,像棉花糖,像现烤白吐司的内瓤,像云朵的尾巴上拐着的那一个小尖尖儿。他俩对视,氛围正温馨的时候,岁凛却大叫一声:“谁在捏我!”原来,是池礼用毛巾在擦岁凛的手,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,他停下来不擦了,专注地看着言扶。就无意识地隔着毛巾,用了力气捏人家的手。想着甜汤和咸汤,他使的劲儿越来越重。池礼力气大,岁凛本来都快睡着了,硬生生被捏醒了。池礼急忙松手。岁凛咕哝了两句,又迷糊着睡过去了。池礼这才小声地说:“想吃疙瘩汤。”他把小毛巾丢到茶几上,这回,不用小毛巾隔着了,他光明正大地捏了捏言扶的手。言扶无奈了:“疙瘩汤不是解酒汤,疙瘩汤也不是汤。”疙瘩汤是面糊糊煮出来的,一颗颗小面点点在锅里翻腾。加一些西红柿、鸡蛋、土豆、胡萝卜、小青菜什么的,喜欢吃什么就放什么,煮出来筋道弹牙,鲜香味美,喝下去一碗也不能叫“喝”,属于“连吃带喝”。人家明明是主食。虽然疙瘩汤明明不是解酒汤,也连汤都不是,但池礼要吃,言扶就去做了。言扶还煮了岁凛的份。岁凛在弥漫着食物味道的香气里缓缓醒过来,他噤了噤鼻子,到处嗅嗅:“什么东西,好香啊。”迷蒙间,他睁眼看见坐在他身边的池礼。岁凛酒劲儿也没过去,只顾着傻乎乎笑着:“天啊,原来是你啊池礼,原来是你这么香。”他们这公寓是开放式厨房,自然厨房里的言扶,把岁凛的调戏之语全听在了耳朵里。言扶用漏勺在锅子里搅了搅,不发一言。池礼被这虎狼之词惊到了一下:“你要不还是睡吧,你睡着了不说话,显得还可爱一点。”岁凛:“嘻嘻,你说我可爱!你真好~”
池礼忍了忍,到底是没掏出手机来。啊啊啊啊他真的,很想拿手机把岁凛刚刚说的话犯的浑都录下来,这样大学四年岁凛都有把柄在他手上了。岁凛愣了一会儿,意识到是开饭了。言扶把煮好的疙瘩汤盛出来,盛了三碗,放到茶几上,叫大家坐着沙发围着茶几吃。岁凛也艰难地坐了起来,可他没力气,靠在那里发呆。言扶自己一口没吃呢,却想先喂他,端着岁凛的碗,用勺子盛了一点疙瘩汤,要往岁凛嘴里塞。池礼在他身后拧着眉毛。啧,肯定有哪里不对。凭什么用对待我的态度对待他啊?他自己手也没掉,嘴也没漏,怎么就不能自己吃了?!池礼没忍住,垂着眸子,虚弱地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xue:“啊呀,我头疼。”他自然是不痛的。池礼,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。他在撒谎,他一向是不和言扶撒谎的,他俩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秘密,从来没有什么需要谎话维系的友谊。可此时,他在对着言扶撒谎。言扶一听,什么?池礼头痛?!他连岁凛的碗都不要了,勺子往碗里一丢,碗往茶几上一撂,就冲过来:“怎么了?”他担心地拿手去试池礼额头的温度。池礼怎么知道怎么了。他没有撒谎经验,索性知道多说多错,就说:“脑袋疼,没有力气,吃不下。”言扶想着,那估计是酒的后劲儿。先舒舒服服吃点热腾腾的东西,再香喷喷睡一个好觉,估计就好了。于是言扶叫他吃疙瘩汤。池礼就虚弱地说,他没有力气。言扶自然就要喂他。他盛了一勺子疙瘩汤,拿起来,犹豫了一下,凑近自己嘴边,轻轻吹了吹,等凉了,才慢慢移到池礼那里,叫池礼吃一口。言扶喜欢做这样的事情。做这样,照顾池礼的事情。池礼,是悬浮着的一片美丽的云,是溅出彩虹的清泉珠花。他在言扶眼里,多么漂亮。言扶拿着勺子,执拗又愣神地,凝望着池礼琥珀色的眼睛。他瞳仁的颜色比旁人的淡了一点,清透,不凝实,更像是琥珀焦糖的颜色,不是冷漠的纯黑,是甜蜜的焦糖咖棕。自然也显得他格外漂亮,漂亮到神圣Jing致,漂亮到有种冰冷的非人感。言扶只是深深地望着他,便心绪起伏。目光偏开,有点儿默默的,只有自己知道的脆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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