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距离初遇明哥儿那时,已经快过去半年光景了。小哥儿正在长身体的年龄,过去营养不足,如今成天rou蛋nai三管齐下,抽条长高,显得像是个大孩子了。严之默并不拘束他出门,只是由于身份缘故,他自知还是少抛头露面为佳,大部分时候,还是只在院子里活动。严之默每每看到明哥儿,都会想到舒王的那封信。显然若将舒王归为朝堂中的一方势力,那么明哥儿的母家,至少是和舒王曾属一个阵营的。后来不知为何,明哥儿被送出宫中,流落在外,舒王一直在四处寻觅,就是为了重新给与他自己力所能及的庇护。若舒王有一日登临九五,那明哥儿定能被迎回宫中,恢复身份。若非如此,怕是他就要在暗卫的护送下,过一辈子隐姓埋名,担惊受怕的生活了。思来想去,严之默最终还是在粮草备齐,即将由钟叁安排的人押送出关时,将一封摸起来厚厚的信封,郑重其事地交付出去。“钟大人,信中所书,乃机密要事,请务必交给王爷,令他亲自拆阅。若路遇变故,请毁之。”钟叁知道严之默不会故弄玄虚,他既如此说,保不齐信中当真是什么可以帮上王爷的妙计。他掂量了一下信封,揣进怀里,只留下八个字。“人在信在,人亡信毁。”下一刻,他破天荒地给严之默回了个礼,不待严之默说什么,便闪身投入夜色,很快消失不见。严之默仰头看向天边弦月,几朵云彩倏忽而过,将月亮短暂遮住一瞬,又再度散去。寒风之下,光华满院。……当人们觉得这一年匆匆而过,上一次过年仿佛还是前不久的事时,旧年的腊月已经来了。这个冬天比往年都冷,元宝和如意成日里惴惴不安,总担心合阳府会和他们的老家一样,突发雪灾。而书院里,学生们聚在一起谈论的,尽是些朝局与边关之事。舒王并无多少领兵经验,可作为太子的热门人选,亲身至前线,的确鼓舞人心。前线大军传回的军报,输赢各半,可见战事焦灼万分。抛开这些不谈,人们最担心的还有另一点,那就是若是皇帝驾崩,便是国丧,到时科举必定再遭推迟。国丧期虽只有三年,可种种变故加在一起,再多拖延个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。一辈子就这么长,很可能原本能考上的,这么一拖再拖,也没有希望了。整个书院上下,人心惶惶,连带县城惨白的Yin天,都好像透着肃杀的气息。按理说,严之默对待科举的心态最为佛系,他该是在这种情况下最淡定的人。奈何最近严之默的心情,实在与淡定二字无关。算着日子,姚灼怕是随时可能生。可又不能提前在书院请了长假,回去日日等待,就算书院可以允许,姚灼也不答应。于是每一日严之默都在忐忑中出门,若是直到回家时这一天都无事发生,才算松了口气。然而这孩子大约随了两个爹,真不是个急性子。一等再等,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。腊月二十三,小年。书院正式休沐,直到过了十五才复课。家中铺子与工坊,去年也是小年这日放的假。不过今年生意好,便想着再多开上两日。店里烧着炭火,温暖如春。楼上雅间里,有两三家小姐与贵君聚在一起,一边品茗试香,一边摆弄钩针与绒线。严之默如今少去店里,既然这次赶上书院休沐,便去铺子里坐了一日,理了理账目。方二娘在一旁将严之默看过的账本收起,放到箱子内封存,外头北风吹动窗框,发出细微的噪声。“起风了,怕是晚些又要下雪。”方二娘道:“东家,您还是看完早些归家去,免得真起风雪,路就不好走了。”严之默听窗外风声,亦觉如此。“看完这一册我便回去,等楼上这几位客人走了,你们也早些打烊。明日再来打扫一番,就歇假回去忙年吧。”说完便继续低头理账,可看了几页,总觉得心神不宁。严之默叹了口气,“罢了,这册我带回去,明日看后再送来。”方二娘颔首称是。喝了一口茶,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强烈。严之默定了定神,人却已经站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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