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9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，他看起来并不年轻。但这并不是在说对方老态横生或者脸上有着令人一眼望过去，就难以忽视的纹路。那些细小到不凑近基本上就会被忽略的痕迹，根本称不上整张脸上最值得令人注意的特征。不过，仔细想一想，那样也不会是一张富人的脸了，养尊处优的人哪里会接触到恶劣的风沙和放射线？恐怕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，整个人生里就不曾有过皮肤阵阵刺痛的时刻。

    那么109会这样想的理由，也只有对方的双眼了。甚至，仿生人感觉在它们深处与吉光双眼之中有着某种极其相似的东西。‘也是，’109不再看着对方，自然地移开眼睛，‘虽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，但他们应该都是百年以前的人了。’

    若要具体地去描述，莫尔他有着一双苍翠欲滴的眼眸。这让仿生人不禁去想，老布朗亲信他是否因为翠色与墨绿明明是如此不同的颜色，但这个人眼底所沉淀下来的底色，却自行填补上了那些沉重的，深邃的、混沌的物质。这翠色与清新或春天毫无关联，这是与蛇类一般的双眼，是一双只冰冷地注视着生物，捕食者所拥有的双眼。而只有真正的上位者，才会有保有这种漠然的视线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，一个利己的上位者，他对伊莱的忠诚从何而来呢？确实如吉光所说，怪异至极。

    噢，还有一件事。

    据那个讨嫌鬼说，就是这个男人，要了吉光的命。

    但是……吉光还活着，这条连带着的信息同样也像是诡言浮说。而且吉光谈论到莫尔的时候，平静到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，回忆都是很久很久以前，如何如何的。

    “走了。”莫尔在沉静中出声，仿生人越来越偏的思考因此中断。莫尔在这段时间里给109带好了更沉重的铐链，仿生人稍微抬了抬，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动作受限与受制。

    109没有说些明知故问的傻话，例如“你干嘛”“你带我去哪儿”，除了拉低自己本身的利用价值没有任何的用处。他开始去想该如何与对方交流，才能显得自己即不异常，又不积极。

    而同样的，莫尔也带着类似的摸底任务。于是在大半路途的沉默过后，是他先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诉求？还是拿着勇气做护身武器，想试一试。”

    109:“虽然我这话像是搪塞，但我其实真的没想太多。”

    莫尔摇了摇头，“其实都不重要，你能得到什么，和想得到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109:“我知道，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。谁能想得到什么便就可以得到？那个伊莱恐怕都会有遗憾，至于你，那就更不用说了。”

    莫尔听完以后停下脚步，向后转身去看109，“你可能想错了。”他镜片后方的双眼不再是谁也装不进去，109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身影。“你不需要白费力气，用这种自以Jing巧的拙劣伎俩去想做点什么。伊莱的遗憾就是我的遗憾，而我还能继续工作，就不会有常人的烦恼。”

    109冲他笑了笑，什么也没再说，继续向前走去，莫尔也归于沉默，继续向前带着路。

    ‘还挺急的，怎么就这么急。’109在心里想，‘超乎常人的在乎，上司的遗憾就是自己的遗憾，可以继续工作就是自己想得到的了。以这人的气质死一遍都不会像个爱岗敬业挂的，一定是伊莱对他做了什么。而且……’109垂着头，看着自己与对方的脚步，又去看了看对方的手。